回乡散记

（一）

是你给了生活一个怎样的概念，于是生活便有了你要的展现。人是这个星球上的最主体，这地球上的一切都是为人而造就，为人而存在。诗人荷尔德林说：“人，诗意的居住。”人与自然和谐相处，合而为一的溶入，这是神给人安排下的生活，神给我予们完美的恩赐。

久居城市的生活，我常常感慨：一年内见不到十日蓝天白云！因为在城市里要见到蓝天白云，有一个很苛刻的条件：必是前一天晚上先下大雨，而又恰巧第二天是大晴天；或者是早上下大雨，下午出大太阳，必须应了这样难得的天气条件，就是说，是必须先用雨水冲洗掉天空中的浮尘、霾气，才能见得到蓝天白云。而这样苛刻巧合的天气，一年里能碰到几次？不信你自己仔细观察观察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里，抬头所见，皆是灰蒙蒙的天。这就是我们所过的“生活”！

不仅仅是限于目前中国的各大城市，现在很多小城镇，也是污染至此，甚至很无名的小城镇，也都是陷入这样的状况，甚至更为严重。为了一点点眼前的所谓“发展”，断子绝孙的滥行开发，完全不计任何后果的污染，这在世界上，恐怕无有第二个如此丧心病狂对大自然不计后果掠夺的政权！而其后所带来的严重后果，却是针对所有人的。于是，我们看到那些在这期间能掠夺到钱者，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办移民，先让自己脱离开这个危险之地。有人说，如果算上环境污染，这些年来中国所谓的GDP的增长，其实是负增长。

记得四年前，一次早上带小孩到楼顶去看日出，等到七点多还不见日头，最后是在半空中才看到的“日出”，我们小时候常见的那种霞光万丈、气势恢宏的日出景象，如今在大多数地方已荡然无存。为什么看不到日出了呢？因为临近地面的空气污染太严重，那晨起的太阳就被层层污浊的空气遮挡住了，所以看不到。等到上了半空才能看得到，但那已经不能算是日出了。

（二）

好久前就在筹划着带孩子们去他们外公外婆那里住一阵子，让他们体会一下乡村生活，接近自然天性，启发性灵，过一段人真正应该有的生活。看看什么叫绿野稻田山林，听听什么叫犬吠鸡鸣，吹吹山风，晒晒太阳。那里算是山村了，没有被开发，没有被发展，虽然很多人都出来打工，种田的人不多了，但也还是绿野一片，附近又有许多山丘，若用现在的情状来衡量，那是几近桃源的生活了。

六个多小时的车程，他们还是晕车了。智诚对坐长途车心理压力很大，一上车就开始吐了，一路上吐了五六次，小慧也吐了两次，不过他心理压力比较小，倒也没什么。因为车耽误了时间，又要打的士進去，到了家里已是晚上九点，俩位老人已等的心急。因为地方太偏僻了，村子里是没有路灯的，也没有人夜晚在外面走动，都早早关了门睡觉。好在有月亮，将近中秋，月光皎洁如水（好羡慕啊），能照见路面、房子。看着这样的夜晚，不仅感慨：这才是“夜晚”啊——静谧的、带给人沉睡的夜晚！

因为来的晚了，匆匆吃了饭就去睡觉。我们睡二楼，房间早已准备好了，还是以前来时睡的那个小房间，有二张床，对外的两面墙各有一个小窗户。一般情况下，这里的风都很大，所以基本上用不着风扇，即使是六七月份的天气，也非常凉快。甚至睡到半夜还要起来关窗，而且还必须把窗户关紧只剩一条小缝，就到了这种程度！我注意到上下两层楼房那么大的房子，只有一个很小的风扇，而且基本上是不用开的。

入夜了，外面是各种夜鸟的鸣叫声。不知是兴奋，还是不习惯那鸟的声音，有点睡不着，于是就听它们鸣叫。有一种鸟的声音特别大，感觉在挺远的地方传来，整夜都叫个不停。直到第二天起床，还听到它在那里鸣叫。想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鸟，这样日夜不停歇的叫，问了老丈人，说那不是鸟，是有人放的一个鸟鸣器，是用来捕鸟的，吸引夜鸟过去的。原来如此！

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，我就起床了。从窗口望向广野，整个小村庄笼罩在一片薄雾的氤氲中，那是一种难言的曼妙之美，是乡村早晨特有的美。而鸟雀已经开始喧鸣，鸡群已经出来觅食。乡村的早晨是最忙碌的，热闹的，农人早早的就出去干农活。他们对早晨很珍惜，因为这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光，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那样的让人怀念。可笑城里人不懂，他们把日夜颠倒了，把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光赖在床上，还以为自己过的是逍遥日子！

洗漱完毕，这时太阳已经出来。看晨光中的村庄，被晨曦斜斜的沐浴着，那树叶子被照得半透着鹅黄，田野被照得象是婴儿在开眼那般的美，真是让人惊叹啊！而空气的清新，经由一夜精心的涤滤后，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。而那个风，我觉得这里的风啊，是最美的风了，是最忠实的仆人了，无论你走到哪里，它都会跟随你到哪里，而且就这么不断和煦的吹着，美美的吹着，那种感觉，就是舒服，真真实实的舒服的感觉！我奇怪在城市里，好像都不知道有风的存在，没有被和风吹着的这种美妙感觉。

昨晚進院子的时候，就看到天井的屋檐下码着整整齐齐的高高的柴垛子。觉得奇怪，哪来的这么多的木柴？后来才知道，因为前阵子刮台风很大，把山上种的树给刮倒了，他们就自己拉回来，劈成柴火晒干了。看屋外面也是码着高高的二个稻草垛子。这里的人，他们还是习惯烧柴火，虽然也有煤气炉灶，但是这些柴火是不用钱的，自家的，随处都有，方便又干净，是比煤气还好的柴火。

这时老丈人拿了一小筐刚煮好的地瓜让我们吃着先，就是用那柴火煮的。煮些地瓜或者山芋之类的来垫早肚，这是他们的生活习惯了。他们都起的很早，天还没亮就已经做了很多事。而且我们的到来更是让他们高兴不已，所以早早的就把自家养的公鸡就给圈好，准备杀了招待我们。（后来小慧吃鸡腿的时候说：这鸡腿真好吃！有这样的鸡腿，要我坐车去那里都行了！——就是说他昨天的晕车已经不能和这鸡腿比了。）

那地瓜特别的好吃。这种地瓜很特殊，就是含水份比一般的地瓜少，所以很粉，象芋头一样的又粉又香。而且是用柴火煮出来的，与平时的煤气或电饭锅是不一样的，拿在手中象金玉似的珍贵。几个人搬小木凳坐在家门口，脚边马上围过来一群鸡，咯咯叫着等你扔地瓜皮。你吃地瓜肉鸡吃地瓜皮，呵呵，一点也不浪费，一点也不污染。

我仔细观察了俩位老人的生活，近八十岁的人了，身体硬朗，精神头还是那么足，那么好，见我们来了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哦！他们自己也种点菜，这样就不用怎么买菜了，还养一群鸡，有儿女回来了就杀一只。还种着几分花生地，自己种自己收，一部分煮成咸花生晒干留起来，其他的就拿去榨油，那是纯正的花生油了，几近自己一年的吃用。他们是习惯了住在乡下了，不愿意跟儿女去城里住。看着他们这样忙忙当当的一天，也是很有滋味。 换成我，我也不愿意去城里。在这乡下过活，简直比度假还度假，谁还去城里受那份罪呢？！

　　九点多时，我们想去山上走走看看。山不远，就在屋后百余米处。因为太阳很大，一人一顶草帽，小孩子很高兴，他们没戴过这样的帽子，很是新鲜，戴起来还真有点农民样哪。还由老丈人带路，顶着烈日，一行五人就这么出发了。
　　
　　先是走一段水泥路，水泥路是通往别的村子的。然后转入小径，就是土路了，两旁都是草啊，有二尺来深，小孩都没腰了。风一吹，翻来倒去的，煞是好看。呼呼的风吹在树梢上，发出呼啦啦的声音，原本寂寞的山头，顿时不寂寞了。山很矮，其实就是小土丘。种了好些树，也不知道叫什么名来着，但看得出来是专门种去卖的。有不少给风吹折了，应该还是那次台风吧。我跟小孩说，爸爸小时候在外婆家还经常去拣柴草，拔竹笋壳当柴烧，你们也一人拣一点树枝吧，回去给外婆烧火。他们很高兴，一人拉了一个大树叉。因为下午我还要赶车回去上班的，也就不耽搁时间，在山上转了一下就回家了。

（三）

半天的乡村体验，真如世外一般。其实说“世外”是不准确的，因为这才是人真正应该有的生活啊！是我们现在把生活的真实意义给改变了，变异成了今天这个样子。神给人造的这个山山水水的世界，是依据神界的样子给今天的人特定造就的这个世界，可是我们却把它给改变了，制定了现在自己的生活模式。可是这个生活模式是违背人之本性的。而这个悖逆生活模式也反过来改变了我们的生存环境，最后形成恶性循环，现在是在承受自己造下的孽。我们埋怨目前的生活现状，可是我们的骨子里在违背自己的先天本性，与生俱来的神性。

当望着一望无际的绿野稻田，瞅着身边的猪羊鸡鸭时，我突然有一个新的对于“工作”的理解：我们那所谓的“工作”，其实你都不必自己去动手动脚做，你就坐在那里吹着凉风就行了，你看吧，那些蔬菜瓜果，芳草树木，还有猪羊鸡鸭，它们就在帮你工作了，他们就在替你工作，它们就把太阳的施予，把那能量，雨水和风，以最为神奇完美的方式，合成了你生活所需要的一切，那食物啊，柴火啊，各种生活用品啊，都由他们来提供了！这不是最好最完美的方式么？但是我们现在不懂了，我们的头脑被无尽的欲望支配的发了昏，所以我们去亡命，去所谓“工作”，干着自己不情愿的那些事情。真是拿着金饭碗去要饭，去装泥沙，还志得意满，以为自己是“成功人士”！

美国人梭罗在过了一段别有意味的隐居生活后，写下了著名的《瓦尔登湖》，德国诗人荷尔德林深情的吟唱道：“人，诗意的生活。”陶渊明描绘了“桃花源”的美妙。这个世间是神造化的妙笔所成，我们如果丢下人这个生命根本的神性，那么终有一天，我们会失落的只剩下一堆冥币，站在水泥地面上，看着自己那生命的魂飘飘无所依的找不着自己的躯壳......

2010-9-23